貓的聽力,向來好,常能聽見人類無法察覺的聲響。念至此,她暗自驚心,整個身子沒來由的縮成一團,將背帶下意識的摟得緊緊的。因為過度慌張,不小心把放在桌角的熱茶打翻,剎那間,濺的身上背帶,全是茶漬。

「都不是。我的新書封面,根本沒設計出來。」她抱起臥在腳邊的貓,椅子的位置,因為驚惶,不覺往後退了兩步。心想,逮到機會,趕快逃走,卻沒料到,雙腳居然無法動彈,就像遭人釘住,哪都去不了。

如果不是為了宣傳新書,她是斷然不會接受媒體專訪,再踏進這家電台的,至於,為什麼如此厭惡這裡,她真的說不上來。印象中,她從未來過這兒。可當出版社主編,上週向她提及到這家電台受訪,她卻毫不留情,當面斷然拒絕。

站在巷口,她猶疑了一會。還是,進去了。

讓她難以理解的是,自從答應上電台打書,她好了多年的病,又犯了。她開始在趕稿,通宵寫書的日子,腦海中,不斷浮現奇奇怪怪的身影,好像成天有數之不盡的人,拉著她說話。這些模糊的影子,不斷盤據她,啃食她的生活。

「不好意思,妳可能還要等會,曹姐臨時有事要處理。這是她買給妳的點心,會客室有雜誌,妳可以翻翻解悶。」剛剛在電梯外講電話的女人,走了進來,手上捧著蛋糕,端著咖啡,放在桌邊,隨即又走了出去。一會,門外對面房間的燈亮了,她隔著會客室的透明玻璃,望見女人正操作機器,準備錄音。

「讀小說,尤其是我寫的小說,最好不要對號入座,那會折損妳閱讀的樂趣。」縱使感到詫異,可由於某種自衛的本能,反激起她抵制的決心,想探個究竟,試出曹姐是誰?

她看了看錶,回頭望了望在對面錄音工作的女人,這才發現,燈不知何時滅了,女人隨著不見蹤影。整個長廊,除了這間位於廊道中央的會客室有光之外,其他的房門,全都鎖上,一片漆黑。曹姐比約定的訪談,遲了快三小時。可以想像,電台大樓外的天空,早已華燈初上。

「曹姐在我們這行,算是老資格了,由她專訪妳,對妳的新書,絕對有百分之兩百的宣傳效益。」她仍記得主編當時是怎麼苦勸她,可別因一個莫名的念頭,斷了自己的後路。

「不介意。我也愛貓。」曹姐為自己戴上耳機,替她調好麥克風,按下錄音室的機器,放起節目的配樂:「妳這本書,寫了快十年,光是故事選材,場景的安排,主角的設定,和資料搜集,就耗費妳大半的時間,為何要如此費心費神呢?」

不久,會客室外,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,背帶內的貓,突地跟著躁動起來。她基於好奇,將耳附在牆上,想聽那人究竟說了些什麼。可,聽了好久,什麼都沒有,有的只是她的貓,小壞心不斷拍打背帶,嘶叫的聲音。

然後,她脖子跟著涼涼的,猶似有誰悄悄摟過她的頸項,滑進她的懷裡,儘管只有一瞬間,那冰冷的擁抱,她確實感受到。但是,令她費解的是,她的貓小壞心這回不但沒叫,竟以某種溫暖的目光,望著她,久久不散。彷彿,她懷裡,真有什麼。

背帶裡的貓,正安靜的睡著,午後三點,灰矇矇的天,街道上,行人寥落。她知道,再轉個彎,便是電台,那兒會有一個喜歡站在寒風中抽菸,高個子的年輕警衛,等她。果然,警衛捏熄了菸,正朝著她揮手。

電台裡的女人

她探頭出去,只見灰暗一片。等她走出電梯,才發現有人坐在外面,正拿著手機說話,見她來了,即刻掛上電話:「個人信貸不好意思,請問妳找哪位?」

「哦。她剛送朋友下樓,要不,妳到會客室等。」女人邊說,邊領著她穿過長廊,來到靠近錄音間的會客室。替她打開燈,泡了杯茶車貸,又客套了幾句,便也關門離開。

中國時報【曾湘綾】

若不是到電台,這會,她和她的貓小壞心,應該老早窩在沙發上休息。這樣一想,廊道上的燈,竟然一盞一盞,在她們面前,亮了開來。等她打開會客室的門,隨即被擁入廊道上的歡悅裡。

(上)

內容來自YAHOO新聞

那段難熬的歲月,永遠在腦海中出現的場景,便是這家電台。她看見自己坐在錄音室,對著那些對她說話的無數的人,微笑傾聽。似乎,永遠也走不出那窄窄的房間。

喵嗚。小壞心低低的吼著。坐在會客室,喝著黑咖啡的她,念起她對電台說不出的驚懼,仍不免感到憂心。等待的時間,一分一秒過去,午後的疲累,不覺湧上來。

可能是這棟大樓年久失修,電梯老舊,她總覺得聞到一股發霉的氣味,流竄在空氣中。好像她不是搭電梯,而是被反鎖在巨大的皮箱裡。這樣想,電梯的門,突然開了。

由於女人出現,意外平撫她內心的慌亂,對於方才耳際的聲音,她只當是自己神經過敏,頭疼藥吃太多的副作用。冷靜之後,便也拋到九霄雲外。開始擔心起,這次出版的小說,倘使在市場上,引不起話題,影響了銷量,會不會間接影響她和出版社的續約。

她發現自己和貓,都換上華麗的服裝,跟著廊道上的樂音,和無數模糊的身影,翩翩起舞。廊道外的電梯門,關了又開,開了又關,一回又一回,載了妝扮華美的人,湧入廊道,猶似浪花不斷拍打浮動在海上的礁石。等她累了,想回會客室,卻驚覺自己和貓早已成為他們其中華美的影子,而一場盛大的舞會,正要在她們眼前,亮麗展開。

「唉,讓妳久等了。我是曹姐。」等她張開眼,盛大的舞會不只結束,沙發上除了她的貓小壞心窩躺在旁,還多了個長髮披肩的美麗女子。原來,服下醫生開給她的頭疼藥,自己又不知不覺睡下了。

等她背著貓,來到曹姐的錄音室,她昏沉的腦子,總算清醒過來:「從哪談起,都可以的。不介意的話,我想放貓出來走動一下。」

「曹姐。」

她聽了曹姐的提問,嚇了一跳,這事,她從未跟人提過,曹姐怎麼會知道?殊不知讓她更為震驚的事,還在後頭。

「這是妳的經歷吧。故事裡的那個小女孩,就是妳,對吧。」曹姐看著她,冷靜的說:「寫真實的經歷,總能吸引讀者。所以,妳才放手一搏。我沒說錯吧。」

「曹姐在五樓,坐電梯上去,出門走過長廊,廊底那間,就是她的錄音室。」警衛盯著她說。

「樂趣?除非妳對殺人,無感。寫小說,只為了讓自己脫罪。」曹姐看了她一眼,輕輕笑著,也拿起書,放在她桌前。那是本黑色封面,封面上聳立著一棟同樣墨色的大樓。大樓門前,有個穿著警衛制服的年輕男人,站在飄雪的寒夜中,正盯著前方,抽著菸,好像在等待,誰的到來。

她看了,面色頓時慘白:「我的書,封面明明不是這樣的。」

「那是怎樣?」這個叫曹姐的美麗女子,慢慢地,從桌上陸續亮出好幾本書的封套:「是貓躺在妳身上這本,還是妳背著貓,到處玩那本。或者是妳爸爸抱著妳,妳像貓一樣膩在他身上這本。」

正當她忙著清理,會客室的門,居然輕輕的,開了。那個極其細微的聲音,又鑽入她的耳際。這回,她清楚的聽見,一個小女孩的聲音:「我好想妳啊,好想妳。」

「想走?沒那麼容易。我問妳的事,妳還沒說呢。」這個自稱曹姐的女人,起初美麗的臉顏,因為語出恐嚇,變得越來越可怕,恍若,額上就要長出銳利到足以傷人的牛角:「這小說,是不是真的。書裡的女人,到底死了沒有?」

「死,或不死。任憑我決定。這是我的書,誰都別想動。」這回,說話的,不是她,而是抱在胸口的,她的貓小壞心:「妳到底是誰?」

「我是誰?我還能是誰?」曹姐話才說完,整個錄音間,連同房外的長廊,開始劇烈的搖晃,熄滅的燈,同時亮起,全數變成火,迅速燃燒開來,熊熊的火焰,不到幾分鐘,已經將錄音室,團團圍住。

可,讓她難以理解的是,自從答應上電台打書,她好了多年的病,又犯了。她開始在趕稿,通宵寫書的日子,腦海中,不斷浮現奇奇怪怪的身影,好像成天有數之不盡的人,拉著她說話。這些模糊的影子,不斷盤踞她,啃食她的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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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聞來源https://tw.news.yahoo.com/電台裡的女人-215005918.html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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